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在为庶妹做嫁衣。
我变成肥婆后,京城中盛传我的恶名,人人看到我皱眉躲避。
我如她所愿嫁到了一户恶人家,被婆母和小姑子讥讽、被丈夫嫌弃。
最后带着腹中的胎儿死在冬天。
再睁眼,我回到了十三岁。
这时父亲依旧慈爱,庶母还没来得及把我推入火坑。
这一世,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被恶犬扑倒时,我身下都是血。
怀了孕后,我的身躯愈发笨重,根本躲不过这畜牲的一击。
腰上的肥肉没能替我减轻这一下,反而将冰面摔裂了些。
薛家的众人站在远处,讥讽地看向我。
婆母头上都是金钗,刻薄的脸上两道眉毛拧起。
「这肥妇怎么还没死?」
「别急,有阿金在,她活不了的。」
小姑子笑嘻嘻地道,随意吹了个口哨。
牙齿尖利的恶犬得了主人的指示,撕咬得愈发卖力了。
它撕开我的肚子,像刨食母兔那样急切地嗅闻着。
我发出一声惨叫。
然而非但没有让众人施以援手,还引来了他们的哄笑。
小姑子笑得尤为开怀。
「娘,你看她像不像一只丧家狗」
婆母的脸上充满了嫌弃之意:「她那么胖,怎么像是狗,分明是猪!」
说罢,又叹了一口气:「说来我儿也是可怜,当年竟然为了许家的势力而娶了这样的肥妇……」
「好在如今琳琅有孕,我薛家也算后继有人,自然不必再留她了!」
说罢,她的眼神凌厉地瞥来。
我挣脱不开恶犬,身下和被撕咬的地方发痛,冷汗涔涔。
成亲五年,婆母一直以无所出刁难我,还给夫君抬了好几房姬妾。
而我因为身材臃肿,根本不得夫君青睐。
除了成亲时草草应付了下,这几年他一直弃我如敝履。
而在几个月前,他忽然带着一身酒气闯入我房中。
我又惊又喜,忍着他粗暴的动作,默默承受了一夜。
谁知夫君第二天早上一睁眼,居然直接吐在了我的身上。
他一边呕出秽物,一边命人将我绑起来抽了一顿。
「你这样的肥妇,居然也想要留下我薛文的种!」
我被打得奄奄一息,若不是看守的侍卫喂了我几口吃的,可能就这么死了。
就是这样,他们也不愿意放过我。
如今恶犬扑人,就是婆母和夫君亲自导演的戏码。
在生命流失的最后一刻。
我疲惫地躺在冰面上,看灰蒙蒙的天,止不住想——
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境地来的?
曾经我也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才女,未及笄便名扬四方。
人们写诗夸耀我,说我是京城明珠、世间少有的美人。
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?
也许,是在我身材逐渐臃肿肥胖、变得丑陋不堪时。
也许,是在庶妹横空出世,代替我成为太子侧妃时。
年少时庶母甜蜜诱哄的语气仿佛就在耳畔。
「晞儿,你是尚书府的嫡女,没有人会瞧不起你,再吃些吧……」
恶犬发出一声怒吼。
我疲惫地合上了眼。
我做了很长一个梦。
梦里,母亲还没有死,她温柔地搂着我,给我哼歌谣。
她的衣衫整洁,没有像上辈子被山贼***后那样的凌乱不堪。
她目光温煦地看着我:「晞儿,阿娘惟愿你平安喜乐。」
然而,下一刻,她的身下有大朵血花绽开。
就宛若我死前的那样。
她的脸一点点模糊,唯有铺天盖地的血色将她淹没。
「娘!」
我猛地惊醒。
后背都是冷汗,身上黏腻的肉也挤在了一块。
然而,这具身子分明熟悉又陌生。
我摸了摸脸,又摸了摸床头金漆的瓷枕,一时有些恍惚。
「小姐。」一个丫鬟凑上来,圆脸大眼,担心地看着我,「你做噩梦啦?」
我定定地看着她,忽然叫了一声。
「春桃?」
春桃一边啃着馒头,一边好奇地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。
「小姐,你失忆了?」
我看着她,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下:「没有。」
眼前的陈设十分熟悉,分毫也未改变过。
自小服侍我的春桃,也还好好的,没有死在庶母的棍棒下。
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铜镜上,在模糊的镜面中看到如今自己的模样。
——很胖,但还没有沧桑到前世的模样。
通过春桃的样貌推算,如今的我应该刚刚十四岁。
这时的我,丧母三年,在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逐渐被撬动内心。
然后被对方「喂」成了肥胖的模样。
闺阁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十五岁及笄之前我一步未踏出家门。
庶母就抓住这个绝好机会,疯狂抹黑我。
她说我肥胖善妒,在家时常陷害姐妹,心胸狭窄。
每当她说起,庶妹就在旁边委委屈屈地抹眼泪。
「都是姐妹,我不能怪罪姐姐。」
这母女俩一唱一和,糊弄住了不少人。
因而及笄之时,名声尽毁的我居然无人上门观礼。
庶母还故意找来京城最好色的兵部侍郎之子,想要当日就毁了我清白。
没想到兵部侍郎之子眼界太高,看到我就连声呕吐,吓得回家去了。
虽然庶母的奸计没有得逞,但我的名声却彻底毁了。
议亲之时,满京城的人见到我就避如蛇蝎,生怕娶我这个肥女回家。
最后,还是商贾出身的薛家捏着鼻子把我娶了回去。
我嫁入薛家后,被婆母磋磨、小姑子欺负,就连丫鬟也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撒野。
夫君宠遍了我房里所有的丫鬟,却没碰我。
这件事传扬出去后,我更是成了京城里的笑话,日日被人嚼舌头根子。
相反,庶妹以美貌贤良扬名京城,最后通过选秀成为了太子侧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