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雪落竟重伤至此!?
程流月一怔。
裴云寻怒然起身,拔出侍卫腰间配剑,直指她的心口!
‘噗嗤’一声。
剑尖没入程流月的胸膛,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!
裴云寻眼里杀意翻腾:“程流月,若不是有陛下护你,今日,我定要将军府满门陪葬!”
胸上伤口明明不深,可程流月却觉得心被捅了个对穿,痛意蚀骨。
以前,她习武磕破一点皮,裴云寻都会急的去太医署拿药,满眼心疼的替她敷上。
如今却能对她当胸一剑,眼也不眨。
裴云寻对上她几乎破碎的眸光,脑袋突然涌起一股针扎般的疼痛。
他抽剑转身,寒声吩咐。
“从今日起,将军府的人不得踏足摄政王府半步!”
程流月愣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王府大门缓缓关上。
这一瞬,仿佛她与裴云寻的那十年,也随着这道关的闭门,轰然崩塌。
血,一滴滴落在地上,仿若点点红梅。
身后医官慌忙上前:“二姑娘,我先替你止血。”
程流月惨白着脸,涩声开口:“不必,这一剑,是我们欠他的。”
说完,她看向身后程长铮的亲卫吴明:“我二哥被关在何处?”
“回二姑娘,在天牢。”
程流月心一震,天牢,是皇族关押***犯的地方。
她咬牙上马,全然不顾心口的伤,策马朝天牢赶去。
只是刚到天牢门口,便有看守将拦下。
“摄政王有令,将军府的人不得踏入天牢。”
程流月正要开口,却见天牢侧门中走出来两个狱吏。
“不愧是程老将军的儿子,遭了这般酷刑也不认罪,命真硬啊!”
程流月整个人一抖,下意识就要往天牢里冲。
可面前倏然闪过寒光,看守瞬间拔刀以对。
其中一人好心提醒:“程姑娘,摄政王下了令,擅闯天牢者,株连九族!”
这句话如当头棒喝,将程流月钉在了那里。
她盯着黑漆漆的天牢,眼圈立时泛红。
身后马蹄声起:“二姑娘!”
程流月转头,只见府邸管家慌张奔来,他趔趄着从马上滚下。
“二姑娘不好了,周姑娘她……死了!”
程流月脚下一软,险些栽倒在地。
周雪落死了,以裴云寻做事的狠辣程度,绝不可能善罢甘休。
胸口刺痛蔓延,程流月捂住胸口,声音急厉:“快,带我去摄政王府!”
“来不及了二姑娘!摄政王要将死去的周姑娘封作王妃,奉为亡妻,现已带着人浩浩荡荡朝丞相府去了!”
闻言,程流月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哪怕周雪落死了,裴云寻也要娶她进门,情深至此,那她二哥焉能有活路!
思及此处,程流月的脸色,简直比地上的雪还要白上三分。
身上的痛与心底的苦交织在一起,程流月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。
蓦的,她脑中闪过什么:“扶我上马,回府!”
程家世代簪缨,圣上钦赐免死金牌,她要用那个保住二哥的命!
程流月好不容易才从父亲的书房中翻出那块免死金牌。
温润的边角深深嵌入掌心,程流月眸光颤动。
若是用了这法子,她和裴云寻,只能彻底走向决裂。
她闭了闭眼,架马从小路朝丞相府赶去。
小路昏暗逼仄,寒风吹来,如刀刮骨。
颠簸之中,程流月胸前的伤势越裂越深,血越流越多。
可二哥危在旦夕,她顾不上这些,只能咬着牙攥紧缰绳,策马往前。
路的尽头,隐约传来一阵乐声,程流月猛然抬头,咬牙冲了过去。
果不其然,是正从丞相府回程的裴云寻。
他穿着喜服策马缓行,正带着他认定的妻子归家。
程流月眼中悲恫,曾几何时,她以为终有一天,裴云寻也会这般来迎娶她。
可如今,他就站在她面前,却是和旁人生同衾死同穴,恩爱不疑。
程流月将眼中热泪逼退,策马拦在了裴云寻面前。
她强撑着翻身下马:“王爷,周姑娘一事臣女愿一力承担,恳求王爷对我二哥从轻发落!”
裴云寻眼里的冷意几欲化为实质。
“用你的命承担?你也配?”
“若不是本王大婚不宜见血,你二哥,今日必死无疑!”
程流月指甲掐进掌心,腰间金牌有如千斤重,她仰眸:“王爷与我二哥相交多年,该清楚我二哥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!”
裴云寻垂眸看她:“我只知,程长铮视妹如命。”
话毕,他一勒马绳,就准备绕开程流月。
马蹄抬起的那一瞬,程流月终于下定决心。
她抽出金牌,直直跪在裴云寻马前,神色决然。
“臣女斗胆,以免死金牌之名,求王爷放过我二哥!”
长街之上,瞬间落针可闻。
半晌,裴云寻冷冷笑开。
“好好好,不愧是将军府的人,果然深受圣上眷顾!”
程流月看着他眼底的讥嘲,呼吸都开始颤抖。
“免死金牌能赦一次,但还有无数个来日,只要本王找到机会,将军府,必亡!”
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云寻,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马蹄高扬,带着风声重重从程流月耳边落下。
长街之上暗色无边。
她一袭白衣,胸膛染血,身后,是红妆十里,唢呐声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