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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问题看似简单。好像在问哪位大臣,有能力辅佐二代之君的。实则暗含杀机。伊尹辅佐成汤建立商朝。既是开国功臣,又是辅政大臣,算上太甲,共计辅佐五代君主,可谓位高权重。甚至能废除君主,于是有“伊尹放太甲”典故。而周公是周文王第四子。辅佐过周文王、周武王、周成王三任帝王。周成王年幼无法理政,周公担心朝局不稳,摄政而治,却从未动过周成王。于是有周公吐哺,天下归心。伊尹、周公两人都是权臣,采取的方法截然不同。林然深知里面水很深。哪是在问谁是周公、伊尹,这是在问谁会是权臣。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!对此,林然的回答只有四个字——无可奉告。嬴政却是眼前一亮。无可奉告,也就是说林先生确实知道,只是不想说。你不想说!那朕就逼你说!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,“林先生觉得冯去疾如何?”林然眯着眼睛,慵懒道:“冯去疾乃是冯亭后代。”“冯亭献上党导致长平之战,此等卖国贼,人人得而诛之。”“按照那啥查三代原则,冯去疾能进入朝堂,不得不说是时代赏饭吃。”以嬴政的领悟能力,也不理解“查三代”为何物。不过听到“卖国贼”,嬴政自认为读懂了林然深意。这是说卖国贼的后代,不值得信任。也就是没机会成为权臣。没错,一定是这样!嬴政自信一笑,“蒙恬呢?蒙家三代侍奉大秦,家室绝对清白。”“蒙恬是英雄,”林然微微颔首,“这点不能否认。”“北击匈奴,收复河套地区,改良毛笔、古筝,文武双全。”“可惜……”说话最怕有“可惜”,一句可惜,前面的铺垫全白费。嬴政心顿时一沉,“可惜什么?”林然回答:“蒙恬是刚正不阿的真君子,子农,那句话怎么说?”“好人活该被欺负。”扶苏笑着回应。师生二人一问一答。嬴政一时呆住,细细品味这句话。随即露出一抹苦笑。这个评价一针见血,刚正不阿的蒙恬,不可能成为伊尹,也不可能成为周公。嬴政不死心,又问:“李斯为百官之首,能力声望毋庸置疑,为人又精明圆滑,先生看他如何?”一个问题给林然整沉默了。如何形容李斯这个人?功绩无须赘述。各大王朝丞相排名,李斯名次肯定靠前。至于人品,有待商榷。片刻后。凉亭中响起林然轻快的声音。“《诗经·硕鼠》篇有言,硕鼠硕鼠,无食我黍……硕鼠硕鼠,无食我麦……硕鼠硕鼠,无食我苗……”嬴政霎时紧握拳头,眸中难掩寒意。硕鼠硕鼠……莫非李斯是伊尹!扶苏更是心神俱震。《硕鼠》这首诗歌,上可讽刺统治者剥削百姓,下可讽刺贪官污吏。巧合的是,李斯有句众所周知的名言——做人当做仓中鼠。二者都是“鼠”,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。扶苏急于求证想法,“老师,你是说李斯……”可惜,刚开口又被打断。林然一声轻笑,“硕鼠祸害庄稼,仓中鼠衣食无忧。”“李斯是仓中鼠还是硕鼠,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。”“不要因为我一句话,就产生不必要的联系,害人害己。”扶苏一听更疑惑了,“那您为何要念《硕鼠》?”林然反问:“技痒,不行?”行!太行啦!扶苏小鸡啄米般点头,“老师念诗的技艺,有古之先贤风范,学生大为震撼。”谄媚的姿态令人作呕。“嘶~”林然倒吸一口凉气,“你这副样子和谁学的。”扶苏不假思索回答,“赵高。”“啊——”突兀的一声惨叫。扶苏捂着脑袋跳起。只见老师拿着一根戒尺,轻轻敲打着栏杆。就是这根戒尺,刚才打中他的脑袋。“秦朝的衣服,也不是没有优点,藏点东西很方便。”林然淡定地把戒尺收回袖子。见此,扶苏捂着脑袋抽气,一边询问:“老师为何用戒尺打我。”“唉。”林然长叹一声,“用手打你,痛在你身,为师也痛啊。”话语中包含浓浓的关切之意。扶苏眼眶微红,“老师,日后请用戒尺鞭策学生,在此之前,能不能说下学生错在哪?”“可笑,”林然面露不屑,“你学谁不好,要学赵高。”“赵高是天阉,只有一女,可谓绝后之人,还有何顾虑?”“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变态。你要是学赵高,迟早会变得巧言令色,心思歹毒。”“到时候,为师一定将你逐出师门。”“不要!”扶苏泪水从眼角滑落。“学生错了,一定改过自新,绝对不和赵高学。”“求老师不要逐我出师门。”一旁,嬴政目睹全过程,不禁皱起眉头。胡亥的老师就是赵高。正想着再度询问,林然已经不耐烦赶人。“谁是周公,谁是伊尹,取决于谁坐那个位置。”“要是有第二个始皇帝,别说伊尹、周公,夏禹、成汤来了也得跪。”“问题回答完毕,恕不远送。”林然躺回坐板,转身背对嬴政和扶苏。盯着林然背影良久,嬴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。或许,已经有答案了!“别跪了,我们走。”嬴政扭头狠狠瞪了眼扶苏。这个混账东西!把你关进监狱,也没见你嚎一声。一句逐出师门,就把你吓成这样。扶苏施施然起身,对着林然背影恭敬作揖:“学生告退,请老师保重身体。”说完踩着沉重的脚步离开。“等等。”林然的声音响起,“在咸阳建一个藏书阁,收藏真品书籍,号召天下好学之士来读书。”一番话看似没头没尾。扶苏闻之大喜,“谢老师指点。”林然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期间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,记得……”“来找老师吗?”扶苏嘿嘿一笑。“不是。”林然的声音迷迷糊糊,“别报我的名号——丢人。”扶苏臊的一张脸憋得通红。“呵——”嬴政顿时解气了。你个逆子也有今天!……不久后。嬴政、扶苏离开监狱。凉亭恢复平静。林然闭着眼睛,呼吸均匀,像是睡着了。身后响起一阵脚步。“先生。”张良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之前碰到嬴政,没被认出来,他终于想明白了。博浪沙行刺嬴政,失败后他转身就跑。嬴政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。现在他怀疑,嬴政凭借背影,已经产生怀疑。一番纠结后,张良狠狠咬牙:“赵信恐怕不是真名,请先生严加防范。”话说完,久久没有得到回应。张良以为林然睡着了。说不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。“罢了。”轻轻摇了摇头,张良转身离开。“真与假真的重要吗?”“那你是谁?”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也不想知道。”“只等一年后死期。”略带惆怅的声音传来。张良脚步一顿,“为何先生要帮他。”“兴趣使然而已。”又是一声自嘲的轻笑。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。张良蓦然回首,望着亭子里那道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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