扑通一声，周鹿鸣跳进了钱塘江。每年的钱塘江大潮，旅游的看大潮，本地的看旅游的。周鹿鸣就是不知名游客一枚。一个小孩不小心被浪卷到了，周围的人鬼哭狼嚎的，有的喊快救救孩子，有的被浪打到了，抱着栏杆喊妈妈的，伴随着潮汐的声浪，乱糟糟一团。周鹿鸣本来准备回身往回跑的，刚扭了个头，屁股上挨了一脚，被人一脚踹进了钱塘江。咕噜噜，奶奶的，谁踹了老子一腿。潮汐的轰鸣声震得周鹿鸣耳朵疼，浪大得拍得他一上一下。一个浪头把孩子推到了他的身边，远远听到岸上传来，“英雄，快抓住孩子。”“是个爷们，太tm令人佩服了。”“太帅了，新时代的楷模。”周鹿鸣多少有点禁不住夸，抱住孩子，顺着浪势涌上了堤岸。孩子被周鹿鸣一把推到了堤岸上面，只听见夸奖，用力过猛，忘了反作用力，一下子把自己推回到了江中。望着围在孩子周围的人群，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周鹿鸣，无奈，脱力，失望，悲愤中，周鹿鸣慢慢沉入江底。迷迷糊糊中听到，“怎么办，那一脚踢错人了，这还是个救命英雄。”“你问我，我问谁，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。让他重新活一次得了，万一投诉咱俩，吃不了兜着走。”胳膊上传来一阵钻心的肉疼，周鹿鸣从书本堆里面微微抬起炸着鸡窝的头，冬日午后的阳光暖和地让人着迷，两只眼皮子挣扎了好几下，终究还是没有打开。胳膊的软肉转了几个圈，周鹿鸣龇牙咧嘴，瞬间睁开了眼睛，倒是下意识地没有发出声音。一摆头，扭向左边，西北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同桌云湘的身上。身披万道霞光，冬日午后的温热，刺激得云湘的脸粉嘟嘟的，这时候云湘杏眼圆翻，黛眉紧蹙，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，可惜，周鹿鸣此刻是什么也听不到，脑子跟僵住了一样。此时此景，多少次梦里，周鹿鸣每每遇到这个场景，睡梦中都能听到他的窃笑，睡醒后的枕巾，足以说明他是多么地想回到那个时刻。云湘的脸逐渐地从怒容，慢慢地变成焦急，一抹玉葱般的鼻尖上，急出来几滴小汗，接着微微有点胖的瓜子脸一副隐忍着恐惧的模样，红唇轻抽，眼中怜悯般水波流转，轻轻地转过去了脸。啪一声，周鹿鸣的右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再一次贴到了书本上，“周鹿鸣，你耳朵是聋了，还是眼睛瞎了，你敢在老娘的课上睡觉。”后脑勺剧烈的疼痛让周鹿鸣脑子瞬间清醒，这不是演习，这不是演习，这绝逼不是在做梦。一扭头看见一位满脸慈祥的老太太正在口吐芬芳，周鹿鸣根本就没通过脑子，下意识地低头，“我错了杨老师，最近晚上做题太多，太困了，下次不会这样了。”“嗯？我在说什么，我为什么会这样说。”周鹿鸣有点懵懵的。“今天的课文，抄十遍，抄完再回家。”杨老太太扬了扬手，周鹿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周鹿鸣咂吧了几下嘴，有点回过味来了，“我这是穿越了啊，回到初中时代，不是人家别人一穿越就是青壮年，时代巨变，风起云涌，怎么一下子给我整到了学生时代。”这老破仓库教室，墙角的煤球炉子，还有那擦不干净的黑板擦。一切都是这样的熟悉而又陌生，全屋也就这几块玻璃还有那么点清新，满屋子的年代感扑面而来。这是要从零开始刷啊，艰苦朴素再来一遍的节奏。“我不想再吃苦啊。”周鹿鸣在心里哭泣。不对，猛然回头，看到同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。苦菊花的脸慢慢地绽放，周鹿鸣狠狠地握了握拳头。“白月光啊，这是我的白月光啊，感谢八辈祖宗，要不是在上课，我铁定给你们磕几个。”云湘瞅着周鹿鸣多少有点变态的笑容，一副嫌弃的样子扭过了头，去翻语文书去了。“勇敢的人从不抱怨时代的不公平，人生豪迈，大不了从头再来，只要白月光还在，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，什么困难还能难得住我。”周鹿鸣心里正自我陶醉的时候，下课铃响了，今天要大扫除，下午就两节课，铃声一响，别的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，准备回家。周鹿鸣高兴不起来了，今天不但轮到自己大扫除，还要抄完十遍的《陋室铭》。但是久违的学生情愫慢慢涌上心头，“十遍，一点都不多。”周鹿鸣，桀桀两声怪叫，同桌一副这孩子今天真的中邪了的表情。云湘收拾完书包，一脸嫌弃地赶紧走出教室门口。“今天先放你自由，终究逃不出我的五指山。”周鹿鸣伸出右手，手掌慢慢握成拳头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。脑袋突然又挨了一巴掌，“谁，谁tm的打老子，都下课了，有完没完。”一扭头，周鹿鸣看见站在身边轻蔑地看着自己的陆楠。周鹿鸣的脖子突然发不出声音，正在打鸣的公鸡被人一把揪住了鸡脖子就是现在周鹿鸣的状态。周鹿鸣满脸错愕，双手扶着桌子，两只脚捣腾地倒退了好几步，差点蹲坐到地上。“我瞅你一下午了，你今天是撞邪了，还是熬夜看小说看傻了。瞅瞅你的鸡窝头去，还一副猪脸相看人家云湘，你也配。臭不要脸，你老周家的脸都让你丢完了。”“你，你…”周鹿鸣一脸悲愤地指着陆楠。“指什么指，再指，瘸折了你的指头。赶紧干活，拖着让我们几个回不了家，有你好受的。”陆楠拿着笤帚怼了两下周鹿鸣的裤子。周鹿鸣无奈地下意识点了点头，搬起了凳子，把凳子都搬到桌子上，打扫起来更方便一点。打水，泼地，扫地，擦黑板，收拾垃圾桶，整理整理杂物堆。“我们走。”陆楠招呼其他做值日的同学一起往外走，走到门口的时候，陆楠拿手指了指周鹿鸣，“你把凳子都搬下来好了，反正你还要抄课文，看好你呦。”周鹿鸣单手扶额，很是纠结，心酸又无奈，这就是跟自己爱恨纠葛了一辈子的好邻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