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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清慈是被热醒的。

身前像贴了个大火炉,炙热的温感源源不断地从肌肤相贴处传送而来,连带着,还有一记强劲有力的心跳。

紧搭在腰间的那只手臂肌肉线条流畅,用着力,将她禁锢在怀中。

姜清慈紧绷着身体,大气不敢出,悄悄转着眼珠打量着周围的场景。

宫灯明灭,床幔半掩,地下一片狼藉,凌乱散落着束胸带,官袍,和龙袍。

束胸带和官袍是她的。

而龙袍,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身后这位主儿的。

她才刚被贬去南蛮三年回来,官复原职还没站稳脚跟,这后脚便又在接风宴上喝多了酒,睡了自己的上司。

姜清慈欲哭无泪,一瞬间,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“女扮男装入朝为官,是欺君罔上;酒后当朝折辱朕,是以下犯上。”沉闷低哑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,自身后传来。

姜清慈有心想闭眼装死,一只大手却倏然落在她的脖颈上,掐着她,微微用力。

虎口托着她的下颌,迫使她抬头。

姜清慈没法再装死,只得睁眼。

便对上一双凌厉的,黑沉沉的眼眸,浸润着笑意。

少年帝王生得一副好皮囊,笑时眼尾上挑,玩味与戏谑中,暗藏杀机。

沈确凝眸打量着她,指尖用力,在脖颈掐出一圈红痕来:

“姜丞相,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
冷不防地,姜清慈心跳漏了一拍。

脑中飞快回想着接风宴上的种种。

顾宴礼同她敬酒,宫人为她添酒。

却不知为何,从前跟在顾宴礼身边千杯不醉的她,没喝几杯便不胜酒力头脑发昏浑身燥热,便到御花园吹风解酒。

然而三年不曾回来,宫里的路她都已经记不清了,被宫人领着,左拐右绕便进了一间屋子,摸到个什么便晕晕乎乎地贴了上去。

迷迷糊糊她听见那人揽着似笑非笑的声音:“姜卿可看清楚了,朕不是顾皇叔。”

然而她理智早已被燃烧殆尽,胡乱揽着那人的脖颈仰头啃咬。

龙涎香倾压而来,唇被人封缄。

再往后,红鸾帐暖,意识消散,再睁眼就是眼前这幅情形,对上眼前那双春情脉脉的眉眼,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。

睡什么人不行,非要睡了自己的顶头上司,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
姜清慈虽然刚回朝,但也清楚当下朝中局势。

三年前顾宴礼发动宫变,挟天子以令诸侯,成了大昭的摄政王。

随后朝中势力分摄政王派和保皇派两派。

好巧不巧,她姜清慈年少时,早和顾宴礼私定了终身,后来女扮男装进了官场,自然也就成了顾宴礼的首席拥护者。

顾宴礼从一无所有到而后的声名显赫,她姜清慈功不可没。

而现在,她这个摄政王的首席拥护者,却和保皇派的傀儡皇帝滚到了一起,连女子的身份都被人给戳穿了。

怎么洗都洗不干净。

倘若给顾宴礼发觉,再被贬谪三年是轻的,掉脑袋株连九族才是她真正该担心的。

指尖掐紧了掌心,痛意使她回神。

姜清慈极力使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,保持着一贯的克己复礼,从容应道:

“陛下,臣不胜酒力,失了理智,但陛下不是。”

沈确眯了眯眼,语气不善:“姜丞相这是在怪朕?”

“臣不敢。”姜清慈神色清冷,不卑不亢,“臣只是以为,此事责任,并不全在臣一人。”

“姜丞相果然能言善辩,父皇说你颇有诸葛遗风,看来是真的。”沈确嗤笑,手上力道稍松。

“陛下谬赞了。”

姜清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,下一刻又被捏住下颌。

沈确沉声:“那女扮男装欺君罔上一事,姜丞相又该作何解释?”

姜清慈哽住。

这件事她确实无从狡辩。

她女扮男装瞒天过海入朝为官,是真事。

现在被人揪住了尾巴,也是真事。

“陛下。”姜清慈紧绷着神经,抿抿唇,“您应该清楚,留着臣,比杀了臣,对您更有用。”

顿了顿,她补充道:“如果您想夺权的话,臣会是一把好刀。”

沈确眸光沉沉凝着她,忽而笑开来。

他笑起来很好看,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一片,流光溢彩,熠熠生辉。

宽阔有力的胸膛也随着他发笑的动作轻颤起伏,上面还残留有牙印和抓痕。

姜清慈脸上一热,飞快避开视线。

“姜丞相果然聪慧。”沈确松开手,单手支着脑袋,散漫地躺在她身侧。

空着的那只手便勾着她的长发,缠绕在指尖把玩。

乌黑的眼眸紧盯着她,指尖捏着发尾放到唇畔,落下一吻:“就这样杀了你,确实可惜。”

身上的压迫感终于消失,姜清慈紧绷着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。

说实话,从沈确被自己轻薄后非但没有把自己推开,反而留着闲情雅致来秋后算账时起,她就能猜得出来他在打什么主意。

上位者与上位者之间,从来离不开一个“权”字。

她啊,就是一颗棋子,用完则弃。

三年前是,三年后的今天,也是。

她该生气的。

但南蛮的那三年已经磨尽了她全部的棱角,生死她都早已司空见惯,而今她只想安安稳稳守着家人活下去。

“陛下缪赞了。”姜清慈神色淡淡,抬眸越过沈确,望了眼窗外黑压压的天色,“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的荣幸,天色不早了,臣该走了。”

她不动声色地从沈确手里收回来自己的头发,翻身下床,捡起扔落在地上的衣物。

束胸带和里衣都已经被撕成了碎片,但好在官袍质量好,还能穿。

姜清慈背对着龙床,胡乱捡起来官袍往身上套。

炙热的眼神打在她的后背上,她也只当没感觉到,只当他不存在。

沈确却好死不死地开口,语调浑散:“三年不见,姜丞相的腰又细了。”

姜清慈系玉束带的手控制不住抖了抖。

狗东西。

倘若不是顾及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,倘若不是自己还有把柄在他手里,姜清慈现在就想解下来玉束带抽他。

姜清慈长长吸了口气。

不生气,不生气,气出病来无人替。

“谢陛下关心。”姜清慈皮笑肉不笑,“臣回去后会努力加餐饭……”

然而她客套的话未说完,殿外便传来一阵喧哗:

“王爷,陛下现在已经睡下了,不能进去,您不能进去啊!”

“让开!”

是顾宴礼。

姜清慈脸色大变,一颗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,猛地回头看向沈确。

后者从容淡定,仍旧保持着单手支着脑袋的动作,笑眯眯地看着她:“姜丞相慢走,朕就不送了。”

走个屁走!

姜清慈忍不住在心里骂粗。

她现在走出去,等见了顾宴礼,保不齐得再横着出去了!

眼见顾宴礼映在门上的身影越来越近,姜清慈来不及细想,匆匆忙忙捡起地上自己的衣物往床底下一推:“陛下,臣得罪了。”

她忍着腰疼,从沈确身上跨过,掀开被子钻了进去。

门被踹开的一瞬,沈确伸手放下了床幔,将被子往上扯了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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