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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秒我还满心欢喜地站在顶楼天台,期待着爸爸给我庆祝十八岁的生日。

下一秒,我就被爸爸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,没有一丝迟疑,没有一丝愧疚。

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,只能不可置信地回头,看到的是他狰狞扭曲的脸。

妈妈和弟弟站在爸爸身后,脸上不是惊恐,而是兴奋和期待。

下坠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,耳边呼啸的风声、楼下人群的尖叫声。

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听不真切。

我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越来越近。

最终,温热的血液从我身下蔓延开来,将冰冷的地面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。

迷迷糊糊中,我听到有人在打电话叫救护车,也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。

我的家人们姗姗来迟,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查看我的伤势,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担忧和关切。

「爸……妈……救我……」
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他们伸出手,却只换来爸爸嫌恶的一脚。

爸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,眼神冰冷,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
他似乎在确认我是否真的死了,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芒。

「你怎么选这个死法啊!」妈妈竟然哭喊起来,但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,

「万一宁宁回来,这副样子多不漂亮啊!」弟弟也在一旁帮腔,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厌恶,「你赶紧从我姐姐身体里滚出去吧!」恐怕让他们失望了,还没到我的死期,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。

他们口中的「宁宁」,是占据了我身体三年的攻略者,沉蕊。

而我夺回身体的这两年,无论我如何解释她们都不肯相信我才是真正「沈宁」。

人群渐渐围拢上来,嗡嗡的议论声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耳边飞舞。

我努力想睁开眼,眼皮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
恍惚间,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,娇滴滴的,带着点做作的惊讶。

「爸爸妈妈,你们这是干嘛啦?怎么还有人躺在地上呀?」

我艰难地转动眼球,循着声音望去,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女拨开人群走了进来。

我死死地盯着她,心脏猛地收缩,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
是沉蕊!那个霸占了我身体整整三年的攻略者!

她真的回来了…

沉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,怯生生地道:

「爸爸妈妈,你们不认得我了吗,我是宁宁啊!」

我看到妈妈猛地抬起头,像是在确认什么,但很快就被狂喜所取代。她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爸爸,踉跄着朝沉蕊跑去.

声音颤抖着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。

「宁宁,我的宁宁,你终于回来了!」

爸爸也反应过来,一把抱住沉蕊,激动不已。。

「姐姐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身体了。」

弟弟挤了过来,一脸兴奋地围着沉蕊转圈,「你这样更漂亮了。」

我爸激动得语无伦次:「宁宁,你没事吧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走,爸爸带你回家!」

刺眼的警笛声由远及近,将我从混沌中拉扯出来。

我被抬上担架,白色制服在我眼前晃动,有人在我耳边大声询问:「有没有家属?」

回应他们的,寂静无声。

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刺耳,像是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。

冰冷的车厢里,我的意识逐渐模糊,只有那些锥心刺骨的问题,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中回响。

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
「病人失血过多,需要立刻手术!」

「联系不上家属,没有亲属签字……」

「先手术,人命关天!」

迷迷糊糊中,我听到医护人员焦急的对话声,可我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我被抢救回来了,代价是一条腿。

医生说我运气好,捡回一条命,可对我来说,这根本不是运气,而是折磨。

沈蕊离开那天,我听见了她和系统的对话。

原来,我本来应该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就死于一场意外。

是沈蕊的到来,用她的「休假」时间为我续了三个月的命。

很无用,我宁愿我18岁那天就死了。

住院的一周里,我的家人没有出现。

他们现在应该都围着他们失而复得的「女儿」嘘寒问暖吧。

出院那天,是管家叔叔来接我的。

我虽然失望,也在意料之中。

一进门,就看到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。

「蕊蕊,你弹得还像以前一样好!」妈妈坐在沈蕊旁边,一脸慈爱,

而我的好弟弟,乖顺的趴在沈蕊脚边,殷勤地给她递水果。

我站在门口,像个闯入者,格格不入。

还是妈妈先发现了我,他站起身,想过来扶我,我却躲开了。

他愣了一下,眼里闪过一丝受伤。

「宁宁,你什么态度!」爸爸不满地皱眉。

我面无表情,环视了一圈客厅,最后目光落在沈蕊身上。

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,长发披肩,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。

像极了电视剧里温柔善良的女主角,而我,则像个面目可憎的反派。

我扯了扯嘴角,想挤出一个笑容,却比哭还难看。

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最后,我只憋出一句:「我想……先回房休息了……」

「你的房间现在是蕊蕊姐的了。」

弟弟沈浩一边给沈蕊剥橘子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。

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不敢置信地看向妈妈。

妈妈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,避开我的视线:

「蕊蕊她睡惯了你那个房间,你先住客房吧,等过段时间……」

「没什么好等的,」爸爸打断了她的话,语气理所当然,

「我们已经决定收养蕊蕊了,她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,一家人,不要计较那么多。」

「一家人……」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
沈蕊这时走过来,亲昵地拉起我的手,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:

「宁宁,真不好意思,别的房间我睡不惯,只能委屈你……」

她的手正好拉到我手臂上的淤青,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,下意识甩开了她的手。

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。

「你干什么!」沈浩猛地冲过来,一把将我推开,紧张地查看沈蕊的手:

「蕊蕊姐,你没事吧?有没有伤到哪里?」

沈蕊柔弱地摇了摇头,眼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
她轻轻抚摸着沈浩的头,柔声说:

「姐姐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宁宁的伤口,你别怪她。」

「什么不小心,我看她就是故意的!」沈浩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

「你霸占我姐姐的身体,现在还想针对她是不是,你就该滚出这里。」

我紧盯着沈浩,爸妈工作忙,从小我和沈浩的相处时间最多。

他被欺负了,我替他出头。

我还记得他小小的身子背着脚腕扭伤的我,一字一句发誓:姐,我要对你好一辈子。

可如今,不过三年,连他也认不得我了吗?

「浩浩,别胡说!」爸爸低声呵斥了一句,却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
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看着眼前这群我最亲的人,突然觉得无比陌生。

佣人刘姨来叫我吃饭时,我才发现我从早上睡到了晚上。

下楼的时候,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坐在餐桌旁了。

沈蕊坐在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,笑靥如花地和我的家人说着话。

我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落座,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。

汤很烫,烫得我喉咙发疼,胃里却涌起一股腥甜的血腥味。

我强忍着不适,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喝汤。

「蕊蕊不是最喜欢旅游吗,我们过两天去马尔代夫吧」妈妈兴致勃勃地问道。

「马尔代夫啊,我一直想去呢。」沈蕊一脸憧憬。

「对啊,姐姐喜欢潜水,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!」沈浩在一旁附和道。

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,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。

沈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,笑着说:

「这是我今天特意为你们做的蛋糕,希望你们喜欢。」

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樱桃味,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。

「等等!」我猛地站起来,一把拍掉了沈蕊递给沈浩的蛋糕。

「沈宁!你疯了吗?!」沈浩暴跳如雷,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
沈蕊一脸受伤的表情,眼眶红红的,泫然欲泣,像是被我欺负。

顿时大家不高兴的目光都看向我。

「这蛋糕……不能吃……它,」

我话还没说完爸爸就甩了我一巴掌。

「这里面有樱桃,会过敏。」

「怎么可能啊,姐姐不会给我吃樱桃的。」

「什么?」沈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,一脸茫然,「浩浩樱桃过敏吗?」

听到这句话,我爸妈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。

不止沈浩不能吃,我们家都对樱桃过敏。

小时候沈浩偷拿隔壁小孩的樱桃汁,和我分着喝,结果我们两个差点没命。

从那以后,家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跟樱桃有关的东西了。

爸爸放下筷子,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笑着打圆场:

「蕊蕊刚回家,可能忘了,刘姨,去把我的过敏药拿来。」

沈蕊连忙点头附和说忘记了。

佣人很快拿来了药,爸爸想也没想就吞了一颗,然后拿起沈蕊做的蛋糕,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

沈蕊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。她挑衅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:

你看,就算你说了又能怎么样?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相信我。

妈妈和沈浩也纷纷吃药拿起蛋糕品尝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

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。

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,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。

胃里一阵翻涌,我猛地站起来,冲进洗手间,趴在马桶边呕吐起来。

我吐得撕心裂肺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酸涩的苦水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。

洗手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,沈蕊走了进来。

她站在我身后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
「怎么,看到我们一家人这么开心,你心里难受了?」
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,

「可惜啊,他们心里我才是真的沈宁,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爱!」

或许我早该明白的,就算她不回来我也得不到家里任何人的爱。

更何况她出现了。

我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我不想浪费在这里。

我想走了,带着我为数不多的行李,一瘸一拐走出了沈家。

在沈家的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,足够我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房间。

对于我的出走,沈家没有任何人关心。

或许他们连我手机号码都没有吧。

我企图挽救我的生命,去医院检查。

却发现一切良好。

但每日的吐血和胃痛却越发加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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