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话说到一半，她突然顿住，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。

我顿时心口一阵闷痛，这才明白，原来那碗饭，是为我准备的。

晚饭后，她带着老花镜坐在床上，翻看从前的相册。

我出生不久的，

我一岁的，

我三岁的，

我第一天上学的，

我小学舞台表演的，

......

我恍然发现，厚厚一本相册里几乎全是我的照片，母亲的除了少数与我的合照，几乎没有。

可我印象里，她分明是很爱美的。

衣服永远洗的干干净净，房间打扫的纤尘不染，即使是老式的方口布鞋，她也会在上面给我绣一朵花。

年纪还小的时候，我很长时间都因为鞋面上的那朵花而被小伙伴们羡慕不已。

“啪嗒......”，几张照片从她的膝盖滑落到地上，照片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：

我当妈妈了，我想做个好妈妈。

圆圆的同桌小小年纪就跟着人去宾馆，我该怎么办？

圆圆以第一名考了个好高中，可她似乎很厌烦我，我知道，我不是个好妈妈。

......

那我呢？我是个好女儿吗？

恍惚间，我听到有人轻轻叹息：“我带你去看看她的过去吧。”

再次恢复意识，我站在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院前。

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泥巴筑起的房子湿了墙角，雨水顺着屋檐滑落。

细碎的雨穿过我的身体落在地面上，没有改变一丝轨迹。

看起来，我仍旧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。

而这座小院，是我记忆里外公的房子，也是母亲小时候住的地方。

我对母亲的过去了解的并不多，只从她偶尔的抱怨里窥见了一些真相。母亲并不是外公亲生的，而是外婆带着改嫁到外公家的。

后来，外婆和外公生了一儿一女，那时候家里穷，母亲作为最大的姐姐日子并不好过。

再后来，母亲和外公外婆断了亲。

“呜哇哇......”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我，我顺着声音的来源飘到屋子里。

只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连忙放下正在搓洗的衣服，熟练地将摇篮里的婴儿抱到怀里哄。

另一边，一个三四岁大的娃娃抱着一个窝窝头啃得满脸都是。

我忽然意识到，这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年幼时的母亲。

我碰不到她，她也看不到我。我如同一个旁观者，无法干涉出现在我面前的任何人、任何事。

哄好了弟弟后，母亲继续洗衣服。

不过初春，天气还很冷。母亲的一双手冻得通红，指节上的冻疮经过水的浸颜色更加深了，可她却好像很习以为常。

接着是扫地，母亲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一些烂菜叶摘出来喂鸡，又将灰尘一帚子一帚子扫起来。

到了晚一些，母亲又踩着凳子开始做饭。

三岁大的小姨翻倒在地的时候，我下意识扑上去拦，却扑了个空。

土质的地面凹凸不平，小姨的额头摔了个大包，母亲被做工回来的外婆狠狠踹了几脚。

我一时有些***。

记忆中母亲的脾气也像外婆这样暴躁，但她从来没这样打过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