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向父亲晨省之后，我自会跟你解释，连着跟你讨伐昨夜的经过。届时坦白从宽，狡辩从严！”

高茵肩膀瑟瑟抽了几下，觉得戒尺拍到手心的影子已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动。

她忙灰溜溜地跟那张芝的车夫说了什么，随即，硬着头皮接过一酒坛子藏在怀中，朝自己的寝屋方向撒开脚便跑，那背影不亚于落荒而逃。

高棠未曾看清她揣着的物什。

可闻着这太过熟悉的味道，让她心窍一紧。

——点绛楼的贵妃醉。

寝屋里的春都点了十几根烛，但五更一过，屋子里其实也亮的差不多了，高棠鲜少回家这样晚，春都见她眼底都发青，心疼道：“娘子要不先去榻上躺躺呢？歇息半个时辰再洗漱，也来得及的。”

高棠摇摇头，“我反正也睡不着，就不睡了。”拆发时的指缝里还有些红，擦过脸颊，都能嗅到若有如无的腥味儿，她顿了顿，不知在想什么：“我想沐个浴。”

春都放下梳子：“那我喊她们两个进来帮娘子熏衣。”说罢提了篮子。

如今女子的沐浴都时兴用当季的鲜花泡水代替干花，春都又嫌弃其余人笨手笨脚，总是用剪刀折了花枝，每次都亲力亲为去采摘。

高棠正摘了耳坠，捏着耳垂放松，嘱咐一句，“......你多采些，给二姑娘也送一份。”

不久，高旈身边的小厮过来传信，说是明礼今日升迁户部郎中，官职移到了户部太府寺，高旈已经邀他下朝后乘轿来府上小坐至正午便饭，让二位姑娘们都准备好待客。

这样一来，又要去门前迎接，又要准备午宴，时间更紧了。

高棠与高茵的屋子一南一北，中间连着红廊，朝东立着四间宽阔的习房和文化室，今早两拨人马都忙活得三进三出，手里是铜盆、腻子、屋里有熏香、拧帕的水声......

直待高棠方绞发簪冠完毕，高茵已经急吼吼地过来，在门外喊：“阿姐，李管事来问菜单，我列了几个，可我不记得你那明家四郎爱吃什么了，要不还是你来挑？”

香细的影子在槅门外划了一道弧，屋内的春都正替高棠描两道弯弯的叶眉，就被影子风风火火地推开门，手受了惊，半边眉毛便画坏了。

她哎呀一声，用扑子去擦拭，“我的小祖宗，多大的事儿呐，您这进来的动静能轻些嘛？”

高茵一抿唇，捂住了嘴过来觑：“还有的救，有的救......”

高棠则稳得多，“单子给我。”

高茵狗腿地递去。

“还有笔。”

才勾完，她让下人立去采买，高旈的车马便到了。

姐妹两个对视一眼，呼出一口气。

好险。

时辰掐的刚刚好。

随即二人默契起身，在镜前挨个调整发钗，领着家婢去前门接人去了。

*

高旈平日就不是个奢张的人，连宰相府都是前任中书所留，庆宗让他住下他才住下，在闵安十几年了，也没有置办过地产田亩，祖业和家当基本都在故居徽州。

日常所食，精简朴素，每日正餐都是三荤三素，加一碗汤食，一份鲜果。

夏季凉汤，***汤。

此外，四季不变花样。

今日有明礼来，桌上便另添了他爱吃的鸡蛋西葫芦跟狮子头，再有酱鸭、东坡肉，一叠淮南水***，一盘羊肉饺子。

高旈一进饭堂见那桌上用冰块冷鲜的官窑执壶，手搭着腰带，朝她温声提醒：“为父就罢了，文籍他下午不能歇，还要去太府寺内转职，拜见太府寺寺卿啊，你怎么把酒壶都端上来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