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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大哥蹲身张开双臂,夏青青好笑:

“我伤的是头,又不是腿。”

夏青山回头笑望着妹妹,没动。

熊凤枝整了整闺女头巾,笑着催促:

“让你大哥背吧,他高兴得没地儿使劲。”

若不是闺女,儿子笨嘴拙舌,不知还要背负多久骂名。

她只想想心里就疼,更何况儿子。

对上两双热切视线,夏青青向幸福妥协:

“就一会儿,我还想走两步呢。”

医院伙食好,这几天她胖了一圈儿,胳膊腿儿也快生锈了。

“哎!”

夏青山喜上眉梢,稳稳的将小妹驮上背。

看着大哥宽阔的脊背、旁边扶着她的亲娘,夏青青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这样的场景,仿佛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。

只是每次醒来,她都忘了。

此刻,耳边突然传来她***感慨:

“那年发洪水,我跟你爹去修堤坝,没注意到你生病。你大哥背着你跑遍了整个公社,也没找到一个大夫…他哪儿知道,那时大夫都去坝上了…”

“他不好找我们,又跑去镇上,也不知费了多少波折,才找到一个诊所…因没带钱,给人下跪…人家也是好心,见你大哥双脚都磨烂了,给你打了针,还给你大哥包了脚,给他找了双旧鞋……”

想当初,她在镇上找到儿女,又听了那老大夫讲述。

哭得眼都肿了两天。

也是那时起,总抢着给爹娘捶腿的小人儿,开始跋扈自私,喜怒无常。

整日阴沉着不说话,稍有不顺,就摔摔打打,哭嚎连天。

但即便如此,家里人也依旧宠她。

尤其她,觉得亏欠了闺女,拼命想要弥补……

不知为何,听到这里,夏青青心脏倏然攥紧,疼得她呼吸一滞,险些从大哥背上滑下来。

“小妹!”

“闺女你咋啦?”

夏青山忙捞住妹妹,熊凤枝则忙将闺女扶坐到路边台阶。

担心地上冷,夏青山脱下棉袄,铺在地上。

夏青青面色煞白,凝望着眼前,满是焦急的两张方脸。

脑海中,却陡然浮现,幼时那女人醉酒,按着她头往墙上撞,边哭边骂…

问她为什么不***?

为什么要搅乱她的生活?

说若不是她五岁时还像个哑巴一样…丈夫也不会讨厌回家,在外养小…

若他们知晓,珍视的人被这样一个小偷替代。

会不会恨她?

她从不是个纠结的人,但这一刻,她不多的良心却有些难安。

夏青青垂眸,双手抱膝,身体止不住轻颤。

“闺女你冷吗?要不咱再回医院住几天?”

见闺女发抖,熊凤枝一脸忧心。

忙解开棉袄,张开手臂,用身体和衣服包裹住闺女。

一瞬间被温暖包裹,夏青青倚在密不透风的怀抱中,僵硬的身体慢慢和缓。

神奇的,驱散了她内心的不安。

在夏青青一再保证,就差翻两跟头了,熊凤枝才没将她送回医院。

夏青青先去银行存了五百,又去了供销社,准备大肆采购一番。

可刚走近,就差点被里面的场景劝退。

一栋灰砖砌成的二层小楼,上下加一起不过百平。窄窄的门头,外面立着一个牌子:

‘今日红糖已售罄’。

一层卖米面粮油、副食品的柜台前,乌泱泱挤满了人。

柜员的吆喝,与人群声交织一起,吵嚷嚷的。

让夏青青直观感受到,这时代物资的匮乏,买个东西跟打仗似的!

为节省时间,他们兵分两路。

大哥在一层排队,她和娘则上了二楼。

“还得是我娘!”

夏青青崇拜的竖起拇指。

方才她娘凭一己之力‘杀出重围’,愣是给她开辟了一条安全通道。

搁以前,必定是镇守一方的女将军!

能跟花木兰,扳手腕子的那种。

被闺女夸,熊凤枝一脸自豪:

“所以,你今后得多吃饭,才有娘这体格和力气。”

闺女这细胳膊细腿儿的,她刚都怕被人挤坏咯,一路都仔细护着。

夏青青挽着她撒娇:

“有娘在,我更乐意当个废物。”

“这闺女!”

熊凤枝气笑了,点了下闺女额头。

二楼生活用品区,客人不多,但商品琳琅,也算齐全。

想到家里缺衣短食,除她光鲜,过年爹娘还穿着补丁衣服。

她爹晾在外的秋衣,就像那八戒身上的珍珠衫,拿去网鱼都嫌洞太多;脚蹬袜子,没有底儿,只剩一截袜筒撑场面。

她娘也是补丁摞补丁,哥嫂、孩子们的衣服,再往那院子里一挂。

裴宴将她‘设计’的衣服,往身上一套。

绝了!

拿个破碗,他家都能开展个副业,或弄个丐帮体验馆啥的……

于是,她当即给爹娘各选一套外衣、一套秋衣;

给三个孩子挑了书包、文具;

给裴tຊ宴选了一套棉衣、一套单衣;

想到家里哭泣的脸盆,还在用陶罐装热水,她又选了脸盆、热水瓶…

看着闺女‘姐是大款,钱随便造’的模样。

熊凤枝嚯嚯心疼,忙按住闺女给哥嫂孩子选布料的手:

“闺女,娘不拦你给裴宴买东西,但我跟你爹衣服够穿、书包用旧布拼几个就是、暖瓶啥的,咱普通人家不需要,不花那钱!”

闺女得钱不易,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。

夏青青明白娘一贯节俭,不舍她花钱。

但钱是用来增加幸福指数的,与其存着,她更想看家人开心。

让爹娘吃好、用好的。

因为他们值得!

夏青青好说歹说,终于说服亲娘,结款时,却发现一个严峻问题:

我勒个豆!

她有钱,却没票!!

这时代的局限,被她全抛‘猪’脑后了…

而熊凤枝,也一时也忘了。

看着手中可怜的布票,再看看柜员那张臭到不行的脸,她悄悄拽下闺女:

“闺女,咱下次再来吧。”

望着选好的物品,夏青青正想其他办法时,一根鸡毛掸子,倏然抽在熊凤枝搭在布匹的手背上。

“哎呦!你咋打人呢?”

熊凤枝缩回手,瞪向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柜员。

若搁在村里,她早就大耳刮子呼上去了。

但眼下闺女受着伤,她努力忍着。

从方才起,女柜员就因母女穿着寒酸,而有些不耐烦。

听见她们没票,更是眼皮微抬,一脸轻蔑:

“买不起就别在这装大款,你手这么糙,把我布刮花了,你赔得起吗?”

“臭土包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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