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边说受了惊,正在问诊。」
「侯爷……顾不上我们院子!」
看着意儿脚上亮堂堂的水泡,我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恨。
「回府!」
年底的街上车水马龙,我却坐在车夫的位置上,挥着马鞭,将马车赶得飞快。
一路上,引起了惊呼无数。
待到了国公府,我才大张旗鼓地抱着受伤的意儿大声呼喊:
「父亲救命!」
「快请太医!」
门外围观者众多,见我火急火燎冲回府中便叫了太医,便猜测到了七七八八。
一阵手忙脚乱问诊开药以后,太医被拦在府外,被问出意儿因妾室被烫伤,却在沈家未得医治的消息。
一时间,引起满京城的轰动。
谁人不知,当初意儿出生之时,父亲与沈家,为了他将来是承袭侯位,还是顶我父亲的护国公之位,闹到了养心殿。
最后还是陛下和了稀泥,只说等意儿长大后自行选择,双方才作罢。
彼时,谁人不艳羡沈意。
可如今,谁人不同情沈意。
护国公的眼珠子,被沈家妾室算计,又被沈家轻视。
逼着朝阳郡主,亲自赶着马车回国公府求救,才保住了一身的好肌肤。
稳定了沈意后,我才将沈府的状况以及我的打算和顾虑,一股脑儿倒给了父亲母亲。
原以为他们总归会长吁短叹以后劝我隐忍一二,却不想父亲提了枪就要杀去沈府,为我争个和离,再废了沈如琢半条命。
「父亲息怒!」
「皮肉伤养养总会好的。伤了我意儿,我是要让他们伤筋动骨血债血偿的!」
父亲见我有了打算,顿了半天,才叹了口气:
「不必受委屈,过不下去了就回来,国公府的长枪永远竖在你们母子身后。」
「要是……唉」
清冷的月光落在父亲的脸上,将他的遗憾、我的心痛照得明晃晃。
我回府了半日,沈如琢才差管家来接。
「侯爷说了,公子少不更事,轻罚一下便算了。」
「只夫人管教不严,该交出管家之权,抄女则,静思己过!」
我一碗热茶砸到了他脸上,压着满腔愤怒吼道:
「滚!」
管家灰溜溜走了,沈家再未有一人来过问过沈意的伤。
「虎毒不食子,沈家竟如此绝情!」
我抱了抱母亲,沈家的绝情,才能让我绝义!
第二日,沈如琢在朝堂上被言官弹劾宠妾灭妻,残害嫡子。
我年迈的父亲更是跪在圣驾前,要求和离。
圣上疼我,可也不敢开御赐和离的先河,便要发落了蛇蝎程无双平息我的愤怒。
那时的沈如琢才在太医的陈述中知晓,我的沈意被烫成了何种模样。
可他跪在圣上跟前,却是为程无双求情,连带她被罚的十杖,亦是由他来替。
父亲对他满是失望:
「老夫错了,当初就不该将我阿宁送进沈家!」
他忽然抬头,见父亲身上带着杀意,才堪堪住了嘴。
可他宠妾灭妻的罪名,终是落到了实处。
沈意腿脚受了伤,整日躺在床上听我讲故事,一双大眼睛却总在往门外探望。
我心下一动,放下书,认真问道:
「你很想他?」
他怯怯地垂了眸子。
「我说我想父亲,母亲会不会因此伤心。」
鼻头一酸,将他的小脑袋抱在怀里:
「不会!」
「我的孩子,他是自由的。他可以想任何人,也可以不想任何人。」
「爱和恨,他都是自由的。」
「那······他可以来看我吗?」
我紧紧攥住的双手泛起了青白。
傻孩子,不是母亲不给他看,是他不曾想要来过。
他若心中有你,母亲何至于走到如此境地。
那日傍晚,沈母带着厚重的礼物来了,为挽回他儿子的名声。
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,父亲母亲总是淡淡的。?z
「意儿你可以去看看,礼物便带回去吧。」
「带着我孙子的血肉,我看着都心痛!」
沈母面色一僵,却不敢反驳。
看到沈意敷着药的腿脚,她才捂着帕子发抖:
「竟伤得如此之重!」
「她不是说并未伤到吗?她······」
她说不下去了,程无双的用意,哪怕迟钝如她,也能轻易洞悉,何况精明的沈如琢。
「阿宁,母亲······」
「母亲不必多说!侯爷毕竟出自你的肚子,你偏袒他也是自然。」
「但意儿也是我的骨肉,我爱子的心,母亲能体谅吧。」
她要求和的话被堵住了。
沈母走后,沈意小心翼翼试探着开了口:
「母亲,我的纸张没带!」
「国公府有!」
「我的先生呢?」
「可以再请!」
「那······」
「你想回去?」
他心虚地看了我一眼,又红着眼圈点了点头。
我心一软,忍不住怪自己太心急了些。
虽机不可失,但意儿毕竟是孩子,侯府对他而言才是他长了四年的家。
突然离开侯府,与他最亲近熟悉的人分别,他不习惯,也不适应。
父亲母亲知我左右为难,既疼惜爱女,也心疼外孙。
「你如何选择,父亲母亲都会无条件支持你!」
何其幸运,我总有父母兜底。
若是意儿也有,该多圆满。
隔了几日,姚姑姑惊惶失措跑到我跟前:
「那个蛇蝎穿着素衣跪在了国公府门口,吵闹不止!」
「国公爷与夫人,都气得快晕了过去。」